南极第二天 - 九米浪的德雷克海峡？ - 南极洲 - 陆悦的博客

企鹅偷偷告诉你

德雷克海峡 (Drake Passage) 是南冰洋的一部分，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1577年左右，英国船长法兰西斯・德雷克 (Francis Drake) 在探险时发现这个海峡，由于它位于六十度西风带，以多风暴著名，极为危险，所以德雷克结果选行较平静的麦哲伦海峡。德雷克海峡是南极洲与其他大陆最短的距离，是往返南极常用的航道，也是全世界最危险的航道之一。海峡平均深3,400米，最深5,248米。

德雷克海峽

在香港，少有盼望起床的日子。在船上，每天早上七时半，船员都会播放轻柔的音乐，配以温柔的声线叫你起床："Good Morning Antarticans…"，再告诉你当天的天气及日程。然后，你会跳下床，快速梳洗去跟团友们快快乐乐地吃早餐，期待一整天的节目。那种感觉真的好棒啊！出发前听别人说，Drake Passage 的浪起码三四米，甚至可达九米之高。即使身在多大的破冰船里，都不可能站得稳云云。昨晚乌斯怀亚号刚进入 Drake Passage，风浪明显大了许多，但未有感觉到不适，感觉有点「浪」得虚名。第二天的早餐时间，看到餐厅的人少了些，尤其「星加坡姨姨」那一桌，只有两位在吃面包。原来她们都晕得呕吐了！「星加坡姨姨」这个名字是我们取的，由八个星加坡籍中年女士组成。她们十分好学，常常发问有关南极的问题。后来聊天得知，她们有的当兵，有的是家庭主妇，都是历年来旅行时认识下来的。她们到过的地方包括伊朗、西藏、内蒙、乌克兰、埃塞俄比亚、北韩等等下删数十个国家。我听到都呆住了！想想自己去了一趟南极便常常挂在嘴边，她们才算真的厉害。看著她们，我觉得很羡慕。如果我五十岁时也有她们的魄力就好了！船公司很体贴，不愿我们浪费旅程的一分一秒，每天都安排了不同题材的课堂。这其实是他们的宗旨之一，希望透过课堂及直接观察，让旅客明白保育南极的重要性，即使回到家乡都不忘环保。今天早餐后，就由总领队主讲「Antarctica: Land of Records」，Agustín 是一个天生的表演者，把深奥内容说得简单有趣，笑声不绝，也让我们在登陆前对这股白色力量有丁点的认识。大学毕业之后，很久都没有这样上课了，我竟然十分专心，还抄 notes 呢！

南极十大之最

我早就知道南极极冷、极大风，是名乎其实的极地。原来南极还有更多厉害之处，令我对它更加一往情深。

最冷：全年平均气温-36 º C，1983年录得世界上最低气温-89.2 º C。
最强暴风雪：全年平均风速为17-18米/秒，最大风速达到100米/秒，差不多相等于八号风球的6倍。
最多冰雪：南极的冰雪量约为2544立方千米，如果这些冰雪全部融化，足以淹没2200万平方千米的陆地。
最干旱：平均降水量55毫米，最低只有5毫米，比撒哈拉沙漠的降水量还稀少。有很多干燥谷 (Dry Valleys) 已至少二百多万年没有下过雨。
最高海拔：南极大陆上有巨大的冰盖，令它的平均海拔高达2350米，而我们身处的亚洲，平均海拔是950米。
最长的极昼和极夜：这两种高空物理现象只出现在南北极高纬度的地区，夏天中有半年全是白天，冬天中有半年则全是黑夜。最中心点的南极，全年更只有一天日落（约在三月二十二日）及一天日出（约在九月二十二日）。
最多企鹅的地方：无论种类及数量，南极的企鹅也是世界之最。保守估计，南极现时有约有1.2亿只企鹅。
最丰富海洋资源：南极生物链最底层的是磷虾，含有极丰富的蛋白质。南大洋中蕴藏有15亿吨的磷虾资源，足以满足所有南极生活的海豹、鲸、鱼类、企鹅等等。
最原始的大陆：南极没有人类文明历史，也没有原居民，可以说是未开发过。虽然有少数地点被某些自私的国家占领为捕鲸基地，但随著1959年签订《南极条约》及《南极环境保护条例》后，各个国家互相监视，并同意在南极的所有行动只用于和平目的，令这土地得以保持原始纯洁。
最大的臭氧层洞：因为人类滥用喷发剂等化学物质，导致南极的臭氧层持续被破坏。如今每年被侦测到的臭氧洞面积2745万平方公里，比北美洲还要大。
最大的铁矿量：南极的铁矿蕴藏量十分惊人，以现今的世界开发量来计算，可供使用200年
最大的煤田：地质学家发现，煤层广泛地分布在东南极洲的冰盖下，储藏量多达5000亿吨
最大的淡水资源库：南极拥有又厚又纯净的冰山及冰盖，只是南极大陆，就储存了全地球可用淡水的72%

餐厅外有一块小小的告示板。早上，我们会看到当天的活动详情。每顿饭前，船员会把餐单张贴于此。只要看到大伙儿在这里热烈讨论，你就会知道：吃饭的时间又到了！今天和我们同枱吃饭的，是新加坡D先生，看他酷酷的样子，多言如我也不敢「打烂沙盘」，打了招呼后便 dead air 了。吃过头盘后，侍应给每人奉上一碟热腾腾的广东豉油炒饭，看样子不太讨好，但却散发出豉油香味。只吃了一口，我和同伴互看了一眼，露出想吐的表情。这碟饭好像用豉油加白米来煮成义大利饭的样子，质感像婴儿吃的小米糊。豉油还有点焦糊了的痕迹。天啊！难道这是南美籍大厨心目中的中国菜？我多怕其他旅客会从此鄙视中国食物呢！想不到的是，这豉油炒饭打破了我们和D先生的隔膜。互相诉说这碟饭如何难啃后，我得知D先生是新加坡军人，他原先买了上年的的旅程的，但请不了假，船公司便让他顺延至今年才启程。

下午三时，又是上课的时间了，这一课由生物学家 Mariano 介绍南极的各种鸟儿。一听就觉得他应是首次主讲，有点生硬及紧张。配著不甚流利的英语，电脑萤幕播出不同的鸟儿图片：信天翁、海燕、贼鸥等等，当然这些名字都是我回到香港后才在互联网上找到的。看著那些照片，我觉得每一种鸟儿都好像上课前拍照时看过的。Mariano 说，这些鸟儿大部份都是企鹅的天敌，会袭击正在孵蛋的企鹅，把企鹅蛋吃掉。有些鸟儿甚至直接杀掉企鹅，实行吃企鹅 sashimi！我明白牠们是南极食物链的重要一环，牠们的猎食行为是不可或缺的。但情感上，我仍是会替可爱的企鹅感到不值，暗暗讨厌了这些鸟。 Mariano 告诉我们，南极陆地全被冰海包围著，所以在这儿生活的鸟儿全部都是海鸟。牠们的种类不算多，但数量却很惊人，约有6500万只，其中主要是信天翁和海燕。南极的鸟从不愁温饱，既不怕冷，海里的食物又多的是。牠们主要吃磷虾、乌贼、鱼儿或企鹅蛋。有些恶形恶相的鸟儿如南极贼鸥，更会饥不择食地吃海豹的尸体或其他动物的便便。

船员说今天只有两米浪，我们是幸运的一群。大伙儿上课后便到甲板上看风景。白头浪不停拍打船身，彷佛替乌斯怀亚号加油，引领它快点到达目的地。放满 zodiac 的船尾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跟著引擎不断打转地飞。我对鸟儿没有特别兴趣，但看到五六十只漫游信天翁和风暴海燕满有节拍地同步飞还是觉得很壮观。我心里暗暗担心牠们自由自在惯了，会率性地在我头上留下黄金几両。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连环爆发，我就知道香港团友发功了。我们发起了「打雀」活动，毫无保留地贡献了数GB来拍摄鸟儿。你知道吗？「打雀」除了要有好的相机、超快的快门速度，最需要的其实是好的运气！

专心忘形地打了很久的雀，我才发现忘了戴手套，双手冷得发白。我赶快回到充满暖气的大厅，冲杯热腾腾的杂菜汤，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著乘客们的国际交流大会。有人看书，有人写日记，也有情侣在窗边互相依偎著，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著。这艘船真是一个乌托邦，我也在这个美好的国度进入了梦乡。我还未及与周公 say hello，便被船长的广播吵醒了。南极给我们的惊喜不断，我们将看到旅程中第一座冰山。他们说这是极幸运的事，我们身处相对较北的纬度上，很少机会看到冰山，而这座还是颇完整的。还未及细想，我已瞬间转移在甲板上了。船上大部份的乘客都挤身在船的两侧，疯狂的快门声和「哗！哗！」声不绝于耳。西班牙、中文和英文口音的「哗！哗！」声听起都是那么令人兴奋。船长把船驶得离那座冰山很近，还三百六十围住它转了一圈又一圈，让所有乘客都有足够时间欣赏这美景。最令人惊叹的是冰山的蓝色，很薄荷，很剔透。海水有节奏地泊打著冰山的一角，间中几只海鸟在冰山前盘旋嬉水。这些画面原来不是 Discovery Channel 才能看到的！听著海浪声及鸟鸣，吸入海水味的氧气，我们的纪录片是4D超立体巨幕的呢！我在脑里搜索，在现实的生活中，好像只在嗽口水中见过这种颜色。我把这座冰山命名为我们的 Oral B 冰山。它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未来旅程中我们再看到其他更宏伟更冰蓝色的，第一次的强烈震撼也难以再试。

破冰船慢慢远离 Oral B 冰山，我再次发现自己忘了戴手套，大概因为心情的关系，手心竟然有汗呢！南极决定以更厉害的招数欢迎我们，当大家都兴尽四散时，船头的船员大叫：「Humpback whale!（座头鲸）」九秒九的速度，大家已经回到甲板上，好些人更拿著望远镜呢！我也第一时间争取到有利位置，座头鲸在很远很远的海洋中，不住跳高摆尾拨水，非常活跃地打招呼呢！可是牠真的很远很远，因此显得很小很小。我没法把牠摄入镜头中，只好把牠记在心上。我知道，有无数冰山，无数条鲸鱼正在不远处等待我。我确实感到，我身在南极了。

可能南极的天空知道这天晚餐的甜品不太吸引，决定给我们一个充满温暖的补偿。晚餐过后，我们回到大厅说说笑笑，一片夕阳映照下来，抬头一看，外面的风景已焕然一新。太阳稳妥地在水准线上留守，棉花般的云朵聚焦在太阳中心，染上橘橙色的光线，揆扇形地散开去。云扩散的幅度，比我双眼能看到的还要宽。天啊！这种美我该如何形容呀？甲板上越来越多人，却没有预期中的吵闹，大家都静静地感受眼前难得的美景。总领队 Agustín Ullmann 再次重申，我们真的很幸运，我们已经历过平静的 Drake Passage，冰山和座头鲸，以及这个完美的黄昏急不及待出现于我们眼前。他说他在南极工作八年，这是他见过最美丽的夕阳呢！我心想，你不是唬弄我们吧？随即，我把多疑赶走，让自己陶醉在这片橙黄中！我闭上眼默祷，南极之神，请你继续眷顾我们呀！

没有脚的雀仔 - 信天翁

信天翁 (Albatrosses) 长度：翼展2.4 m，体长83-93 cm 数量：估计多于 200 万，当中有约 55-60 万对父母繁殖地：亚南极岛屿及南美洲南端阿飞正传里的旭仔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可以一直的飞呀飞，飞得累了便在风中睡觉。」我不肯定他说的雀仔是否存在，但在趟旅程中，我认识了一种会在风中睡觉的鸟。即使从未亲眼见过牠，相信也会听过牠的名字。年纪小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牠们是痴情的家伙，信奉地久天长的爱情，最爱与伴侣翩翩起舞，终身不离不弃。多么美好啊！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信天翁这个 selling point 不值一提，牠们最为人熟识的，竟然是庞大的身型。现知信天翁有14种，其中最大最重的漂泊信天翁 (Wandering Slbatross)，是世界上最大的飞鸟，也是南极的常客。牠展开翅膀时足足有三米半，比两个我还要高呢！由于牠太重，没有风的话根本飞不起来。所以牠们会在风势大的地方筑巢，借助强风才能逆风起飞。漫游信天翁是空中滑翔的能手，有著流线型的身躯，配合洁白的羽毛，很是漂亮。牠们真的飞得很快，最爱跟在船后，凭藉气流一个劲儿地滑翔。在狂风怒吼的海上，牠们可以连飞数天，甚至几小时不搧动翅膀，边飞边睡呢！

南极很危险，你回火星啦 - 白鞘嘴鸥

白鞘嘴鸥 (Snowy Sheathbill) 长度：翼展75-80 cm，体长34-41 cm 数量：估计约 10,000 对繁殖地：局限在南极半岛、南乔治亚岛及南奥克尼群岛只要你留心察看，在积雪厚厚的地上，会经常看到一只全身雪白羽毛的鸟儿，小碎步地走动。牠们的巢离企鹅的繁殖地很近。偶尔牠们会走在企鹅群中央，被正在孵蛋的企鹅妈妈大声斥责、挥手驱赶。牠们装可爱的表情，以及那种白拼白的保护色，令我不期然设想这只鸟儿在南极很危险，很易受到袭击，很需要被保护。脱下白色的虚假面具，白鞘嘴鸥是不折不扣的贼，牠们觑准机会，突袭企鹅偷取蛋，又或是抢吃企鹅妈妈喂饲BB时掉下的食物碎屑，甚至主动攻击BB。一旦被发现，企鹅妈妈会发狂大吼，牠才装无辜地走开，静候下一个偷窃机会。除了企鹅外，牠还会欺负海豹，因为牠最爱吃海豹的胎盘。这种变态食材含有极丰富的营养，不知道是否如人类吃的人胎素一样养颜呢？白鞘嘴鸥会鬼鬼崇崇地跑到海豹尾巴附近，大力一啄，马上掉头飞去，务求海豹妈妈追赶自己时，能从体内掉出更多宝贵食物呢。

强盗飞鸟风中转 - 南极贼鸥

南极贼鸥 (South Polar Skua) 长度：翼展1.3-1.4 m，体长53 cm 数量：5,000 - 8,000 对繁殖地：集中在南极大陆沿岸及附近海岛每次上岸前，领队都会提醒我们在每个岛要注意的事，例如至少要与企鹅保持5米距离，海豹则要15米。而对于其貌不扬的南极贼鸥，我们要记紧离牠们的巢穴最少9米。牠们深褐色的，在泥石中不太容易被察觉。有一次上岸，我只记挂拍摄企鹅，突然听到船员在我后方，用西班牙腔大叫：「你好！你好！」我回头看到一只张大了翅膀的南极贼鸥正虎视眈眈地向著我。我吓得退后，差不多跌倒在地上呢！资料写得没有错，张大了的翅膀应该可以围住我呢！贼鸥怕是南极中最凶猛的空中杀手了，所有细小的鸟儿都是牠的猎物。牠们还会潜伏在企鹅堆中，伺机猎杀小企鹅或企鹅蛋。企鹅妈妈常常处身在恐怖的气氛中，南极贼鸥每次盘旋，牠们便会集体狂吼，丝毫不敢怠慢。牠们甚至会攻击成年的企鹅，趁其不备便插眼，再慢慢吃掉牠们。即使面对的是手足兄弟，牠们一样「唔俾面」。先孵出的贼鸥会把父母带来的食物抢去，甚至把弟妹赶出鸟巢，任牠们自生自灭。

蓝得比乌鸦黑 - 蓝眼鸬鹚

蓝眼鸬鹚 (Blue-eyed Shag) 长度：翼展1.24 m ，体长68-76 cm 数量：10,000 对繁殖地：集中在南美洲南部、福克兰群岛和其他亚南极岛屿我们在破冰船上，间中会看到企鹅在大海中畅泳，大家兴奋得大叫，然后牠便远走高飞了。甚么？企鹅会飞？原来我们都看错了，那是蓝眼鸬鹚。霎眼看，牠在水中的模样的确很像企鹅的，黑白相衬。在太阳下，穿著防水的羽毛在水中载浮载沉，突然又潜入25-50米深的水底觅食。然后，拨动那重甸甸的羽毛回到岸上。饱吃一顿后，例必张开翅膀，懒洋洋地晒太阳。牠们一定要把翅膀完全晒干后，才能作长途飞行呢！蓝眼鸬鹚不只生活在南极，我们在 Ushuaia 出发看灯塔时，沿途会经过几个不知名的小岛，满满的全是蓝眼鸬鹚，比星期六的铜锣湾还要密集。

小燕，徨恐的小燕 - 岬海燕

岬海燕 (Cape Petrel) 长度：翼展81-91 cm，体长38-40 cm 数量：数百万只繁殖地：遍布南极大陆沿岸及亚南极岛屿在渡过 Drake Passage 的日子，陪伴我们最多的就是岬海燕了。数十只一组，一直追随著我们的破冰船，因为船打起的海浪会给牠们带来丰富的食物。岬海燕飞得很快，与信天翁一样，最爱强大的风暴，借助风力滑翔。牠们长时间在变幻莫测的海洋上觅食，可能几年也不到岸上停留，长期的飞行令翅膀进化很非常适合滑行，节省力量。如果海上没有风，牠们只好在海面上休息，静待风再起时。

* * * 文章收录于陆悦 / 南极洲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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